強盛的西臺帝國直至消失以前都與埃及相抗衡。一篇新研究可能可以解釋帝國消亡的原因。
土耳其中部，兩隻石獅子守著古代西臺帝國首都哈圖夏（Hattusa）的一處入口。西臺帝國曾經於公元前1000至2000年左右強盛一時，並與埃及與亞述帝國戰爭，直到公元前1198年前後逐漸「消失」於歷史上。PHOTOGRAPH BY ALI BALIKCI, ANADOLU AGENCY/GETTY IMAGES
一篇關於土耳其3200年前古老樹木的新研究認為，公元前1200至1150年之間數個青銅時代晚期古文明神秘崩毀的時間點與安納托利亞高原中部為期三年的嚴重乾旱恰巧一致，而強盛的西臺帝國（Hittite Empire）的核心就位於此地，同時也是當時旱災影響最為嚴重的地區。
在這段通常被稱為「青銅時期晩期崩潰」（Late Bronze Age Collapse）的期間，西臺帝國、邁錫尼文明（Mycenaean Greece），以及許多較小的政體與連接它們彼此的貿易網路瓦解了，而這段時期的埃及也出現了無政府狀態、起義、內戰，以及彼此奪權的法老。於此同時，它也使亞述與巴比倫飽受饑荒、疾病，以及外來勢力侵略之苦。
200年來，學者都在試圖解釋這波文明崩壞的肇因：火山噴發或地震；海盜、移民或侵略；政治或經濟危機；疾病、饑荒或氣候變遷；或甚至由於冶鐵技術席捲這個由青銅器制霸的地區。
土耳其中部的古代弗里吉亞王國首都戈爾狄翁，考古學家已經持續發掘此地超過100年了。照片遠方是「邁達斯王」的陵寢。
根據一篇2月發表於《自然》（Nature）期刊的研究，氣候變遷在青銅器晚期崩潰之中扮演的角色可能比過去的推測更加重要。
透過檢驗埋藏了近3000年的木材，美國的一個研究團隊發現西臺帝國位於安納托利亞（Anatolia）中部的核心地帶在公元前1198、1197、1196年間經歷了嚴重的乾旱──此時正是青銅器晚期崩潰的開端。
這項發現強化了一類理論：地中海東部地區的氣候轉為乾冷，導致糧食生產不足，食物短缺又進一步催化了原本就已經在這個地區延燒的文化與經濟問題。
「消失」的帝國
西臺帝國在公元前大約1650至1200年間統治著安納托利亞大部分地區和現今的敘利亞。他們最著名的事蹟是公元前1274年在與埃及爭奪迦南（Canaan）控制權時發生的卡迭石戰役（Battle of Kadesh），該戰役發生在現今敘利亞霍姆斯（Homs）附近。
然而在此戰之後，西臺帝國再也沒有向南擴張到這麼遙遠的地方，而新研究提出了其中一個原因：他們的帝國似乎在公元前1198至1196年間安納托利亞中部的長久乾旱之後迅速衰亡，旱災必定打亂了來自西臺農業地帶的基本穀物供應。
該研究的第一作者史都特．曼寧（Sturt Manning）是康乃爾大學的考古學教授，他表示，旱災可能導致大規模的糧食短缺。這些糧食短缺可能與其他因素結合，如戰爭、社會動亂或疫病爆發，導致西臺帝國在公元前1200年後迅速崩潰。
「我們不可能將這些事情明確地連結在一起，因為我們並沒有相關的目擊敘述，」曼寧說：「但整個帝國在公元前1190年代到1180年代之間消失，這看似是個不可思議的巧合。」
從空中俯瞰戈爾狄翁的王室陵墓「邁達斯陵寢」，考古學家分析的3200歲木材正是出自此處。PHOTOGRAPH BY MUSTAFA KAYA, XINHUA/GETTY IMAGES
一名牧羊人領著羊群穿過土耳其中部受到乾旱影響的草地。公元前1198年開始的一場三年旱災可能導致該區域的西臺帝國殞落。PHOTOGRAPH BY CHRIS MCGRATH, GETTY IMAGES
古樹的故事
為了拆解西臺帝國發生了什麼事，曼寧的團隊選擇研究在同一個地區數百年後崛起的弗里吉亞王國（Kingdom of Phrygia）。有些研究認為，弗里吉亞是從現今巴爾幹半島來的入侵者，但許多考古學家則認為他們是西臺的後裔。
曼寧是樹齡學（dendrochronology）的權威，這門學問旨在判斷樹的年輪形成的切確年份，而他的團隊檢視了位於安卡拉西南方約80公里處弗里吉亞首都戈爾狄翁（Gordion）附近一處巨大墳塚下方的木材。這座墳塚與傳說中的邁達斯王（King Midas）有關──就是「點石成金」（Midas touch）故事中的那位──而曼寧說墳塚底下的王室陵墓可能是世上已知最古老的木造建築。
陵寢由一百多塊杜松樹木材建成，這些木材砍伐於公元前八世紀，然後就被保存在墳塚下方。由於杜松樹的壽命非常長，有時甚至超過1000年，研究人員辨識出有18塊木料來自於在這個地區依然是西臺核心地帶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的樹。
研究團隊丈量了這些木材中肉眼可見的年輪，並且測量木材細胞中的碳13同位素，後者能顯示年輪形成時空氣中的溼度。將兩種證據結合在一起，就能創造出安納托利亞中部從公元前1500年到800年的高精確度「乾燥度紀錄」。
帝國的終結
在這篇最新研究出版之前，有些研究指出這個區域的氣候在公元前1200年以後的300年間變得越來越乾燥且寒冷。不過新的乾燥度紀錄明確界定出公元前1198年、1197年、1196年有一場嚴重旱災。
曼寧強調西臺帝國可能撐得過較短期的乾旱，就如同它歷史上經歷過的一樣──但是它卻被一場過於漫長的旱災擊倒了。「如果你要在這個地區維持政府運作，你會預期偶爾發生乾旱並且為之作準備，」他說：「但是你不會預料到或準備好要迎接連年乾旱。」
喬治華盛頓大學的歷史學與考古學家艾瑞克．克萊恩（Eric Cline）沒有參與這項最新研究。他在2014年出版的《古地中海文明陷落的關鍵：公元前1177年》（1177 B.C.: The Year Civilization Collapsed）一書中，提到公元前1177年是青銅器晚期文明崩潰的關鍵一年，但他說這篇研究提出的日期也是合理的。
「青銅器晚期崩潰以及乾旱的開始時間都絕對早於公元前1177年，」克萊恩說：「這篇新證據指出乾旱發生在公元前1198年至1196，整體來說與文明崩潰的時間相當吻合。」
紐約大學古代世界研究所與義大利帕維亞大學考古學與歷史學家羅倫佐．達馮索（Lorenzo D’Alfonso）並未參與這項研究。然而，他指出格陵蘭冰芯（ice core）中的證據表明，早在公元前1250年就曾經發生過一場衝擊西臺帝國的全球性乾旱。
古代文書記載西臺帝國在那場乾旱之後實施保存水的新技術；然而他們似乎沒有減少穀物生產量──反而增加了，他說。結果可能導致西臺帝國在大約50年後的這第二場嚴重旱災中遭受更大的打擊。
「旱災來臨的時候，他們已經過量生產穀物了。」達馮索補充道。
延伸閱讀：300萬年前的石器出土，卻非出自我們祖先之手 / 為什麼挪亞方舟永遠找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