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為什麼要吃塑膠袋？或許是它「聽起來」像美味的晚餐

隨著塑膠入侵海洋環境，塑膠也在數以百計的報告案例中出現在海洋哺乳動物的腸胃道，破壞牠們的胃部組織，並造成感染、窒息、營養不良，甚至餓死。世界各地擱淺的鯨魚胃中常夾帶數十磅的塑膠垃圾，也是這個普遍問題的明證。

「某些特定動物似乎根本沒辦法不吃海洋裡的塑膠。」並未參與這項研究的國家地理探險家、史丹佛大學的海洋生物學家馬修．薩沃卡（Matthew Savoca）說。

「並不是因為牠們笨，」他說：「而是從〔鯨魚〕多元的感官系統來看，塑膠對牠們來說一定非常迷惑。」

有些研究顯示，像海龜這樣的動物可能會將水中漂浮的塑膠袋和塑膠膜誤認為水母或烏賊等食物。其他研究則指出，鯊魚和其他魚類也可能因為視覺線索，將塑膠誤認為獵物。

但這個理論對柯氏喙鯨、抹香鯨（兩種都是IUCN明定的易危物種）和其他在數千呎水深之處用回聲定位獵食的鯨魚都不適用，因為那裡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所以科學家開始著手研究，到底為什麼牠們也會吃到這麼多塑膠。

到底是塑膠還是獵物

深潛型的齒鯨會震動牠們噴氣孔底下的發聲唇瓣（phonic lips）發出聲音，然後透過前額裡面名為額隆（melon）的脂肪器官把聲音發射出去。當這個聲音碰到黑暗中的物體而反彈時，鯨魚下巴內的脂肪會把聲音導向牠們的內耳，讓牠們能在好幾百呎遠處就鎖定獵物的位置。

「一開始只是喀喀喀的聲音，」這項研究的主持人：杜克大學海洋哺乳動物學博士生葛瑞格．梅若（Greg Merrill）說。可是當鯨魚瞄準的時候，這個喀喀聲「就會變得非常快速，幾乎全部連在一起，聽起來就像是嗡鳴聲。」

為了這篇10月份發表在《海洋汙染公報》（Marine Pollution Bulletin）的研究，梅若和同事們蒐集了九種塑膠物品：塑膠袋、氣球和其他北卡羅萊納州海灘上的鯨魚腸道中常見的垃圾。

他們5月時在研究船上進行研究，團隊將這些物品掛在船底下的裝置上，並用齒鯨捕獵用的頻率對這些東西發射聲波。然後又用北卡羅萊納大學教堂山分校提供的五隻死烏賊屍體做了相同的實驗，另外也測試了從一隻擱淺抹香鯨胃中取出的五個烏賊喙。

團隊發現，他們所測試的塑膠物品反射的回聲強度都跟烏賊差不多、甚至更強。這項發現跟一項類似的初步研究結果相互印證。該研究曾在6月的國際水下聲學研討會上發表，但尚未發表在期刊上，而實驗進行的地方是海水槽，而不是開放海域。

6月的研究還發現，回聲和烏賊重疊最多的，就是那些常在鯨魚胃中發現的東西，像塑膠袋和塑膠膜之類。

吸食型捕食者

目前尚不清楚深潛型的齒鯨會不會依賴回聲強度以外的其他方法來辨認食物和非食物——但專家對此表示懷疑。口感顯然不是牠們的考量因素。

「牠們不像我們會咀嚼和品嚐……比較像是用吸的。」葡萄牙馬德拉島海洋與環境科學中心的海洋生物學博士生、也是6月那篇研究的主要作者蘿拉．瑞達利（Laura Redaelli）解釋說。

她說，不能吃的東西一旦進入牠們的口腔，「等牠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牠們怎麼會發現呢？瑞達利和她的同事指出，在塑膠出現之前，鯨魚在深海中遇到的任何能反彈強烈回聲的物體，大概都是生物──應該都是可以吃的。

「牠們並不會預期水裡出現食物以外的東西。」梅若說：「所以如果牠們遇到會反彈聲波的東西，牠們就會去追來吃。」

「最可怕的那種折磨」

研究海洋動物攝食塑膠的薩沃卡，長久以來都懷疑齒鯨喜歡吃塑膠跟牠們的聲納系統有關。但即使如此，他說，「﹝塑膠﹞跟牠們的獵物回聲竟然這麼像──真的讓我有點驚訝。」

他提醒說，因為我們無法觀察鯨魚在深海中的行為，這些研究或許無法完美呈現牠們實際上如何感知塑膠。但他認為，這些研究人員已經用目前可行的方式對真實狀況作出了相當不錯的模擬。

而且，考量到海洋垃圾日益增多、還有對吃到垃圾的動物所造成的後果，這也是很重要的研究。

「這是最可怕的那種折磨。」薩沃卡說：「牠們很痛苦、肚子餓，但牠們以為自己有吃東西，所以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瑞達利說，塑膠製造商可以嘗試設計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像獵物的塑膠──但她也承認，這樣可能只會讓鯨魚更容易被塑膠網之類的東西纏住。另一種解決辦法是把現有的塑膠都換成在海洋或鯨魚胃中能快速分解的生物分解材料。

三位專家一致同意，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減少塑膠的生產。薩沃卡和梅若表示，理想的方式是從政策面著手，並且讓海洋中的廢棄物導向別處，尤其要針對那些非必要的一次性用品。

「或許我們可以希望，有那麼一天，〔鯨魚〕能學會辨別塑膠和獵物，」瑞達利說：「〔但在那之前〕，我們繼續排入的塑膠愈多，就會有愈多動物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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