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蕾絲

光是要從狹小的歐洲車裡爬出來就已經夠困難了。若戴著33公分高的帽子，這更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但87歲的阿麗西亞．考達爾和90歲的瑪麗－路薏絲．洛培赫頂著帽子從朋友的銀色雪鐵龍後座鑽出來時，還是姿態從容，甚至稱得上優雅。主人急忙上前迎接，微笑中充滿敬意，彷彿將她們當成了皇室成員。

她們不是公主――這兩位女士幾十年來都在魚罐頭工廠辛勤工作。但在不列塔尼最西端的芬尼斯提赫省區這個人稱畢古登的小地方，考達爾和洛培赫卻稱得上小有名氣。從前，這種高聳的頭飾是當地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現在還經常戴著這種帽子的女性就只剩她倆了。

她們已經老得直不起身子，但硬挺的蕾絲仍然高高立在她們雪白的頭髮上面，像燈塔般放送著這樣的訊息：這裡有一位畢古登女士。

不列塔尼的傳統服飾有好幾十種，因村落、場合與時期而有所不同。過去農村婦女戴的只是簡單的帽子，為的是保持端莊、遮風擋雨，後來卻在19、20世紀演變出不可思議的形狀和尺寸。在那個時代，頭飾「就像某種身分證」，蓬拉貝的畢古登博物館助理館長索蓮．博內克說。「它可以顯示出你是誰、來自何處，以及你是否正在服喪。」

但到了1950年代，大多數年輕女子都已摒棄這種舊造型。如今它存留在不列塔尼的傳統儀典以及一些稱為「凱爾特圈」的社會團體中，裡面的年輕人（例如照片中這些）全年都在練習，準備在夏日舞蹈節穿著全套服裝比賽。「比起我們小時候，它現在已經不顯得那麼老派了，」20歲的阿波琳．凱索迪說，她六歲時就加入了一個凱爾特團體。

每天早上，考達爾和洛培赫都把她們的頭髮梳成辮子、用髮夾固定，外面再套上一頂特製的黑色軟帽，遇到週日和特殊場合則在帽子上面加上蕾絲裝飾。要戴好全套頭飾得花將近半個小時，而且在這潮溼多風的地方，這種裝扮顯得很不切實際。舒適嗎？「已經習慣了，」考達爾聳聳肩說。跟她們那一代的其他人一樣，她們說的話混和了法語和不列塔尼方言。不列塔尼語有點類似威爾斯語，有許多連續的子音，讓人想起不列塔尼所承襲的凱爾特傳統。今日的年輕人帶著強烈的驕傲守護這樣的傳統。「我是不列塔尼人，也是法國人，」17歲的瑪爾文．馬利埃爾說，她是蓬拉貝凱爾特圈的一員。「但最重要的：我是畢古登人。」

凱爾特團體中的女孩說，畢古登的女性坦率而無懼。她們不會任人欺負。她們就如自己高聳的帽飾一樣，昂然挺立而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