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人類體溫是多少？是否正在下降？

每個人都有個體差異，而且許多因素都可能影響體溫，包括年齡、體型、活動力、飲食、疾病、當日時間和體溫的測量方式。體溫的測量位置通常是在耳內、舌下、腋下、肛門或額頭上。現在甚至還有一種可食用的溫度計藥丸，而這些不同類型的溫度計都各有稍微不同的平均溫度。

透過研究健康人體的溫度以及能讓體溫超出安全範圍的因素，研究人員可以更加了解身體的整體運作機制。為了正常運作，人體溫度需要維持在跨度大約攝氏1.67度的窄小範圍內。超出這個範圍時，神經元會變慢，肌肉和器官的運作效率也會降低。就連細胞內的蛋白質也可能受影響。因此，身體會努力採取措施來維持在安全溫度，例如天氣炎熱時出汗，或天氣寒冷時收縮血管。

帕森內特說：「要做到這一切，需要靠〔腦部的〕下視丘發出訊號來告訴你：你的血液溫度不正常。」

體溫也會因為疾病而改變。身體的溫度升至高於正常值幾度時就會發燒，這被認為是要殺死某些種類的微生物，並幫助免疫系統更快運作。

因為我們很常測量體溫，而且體溫是研究健康的重要工具之一，所以研究人員說，我們早該重新評估人體的內部溫度了。

體溫下降？

帕森內特認為，攝氏37度或許不是一直都是錯的，而是體溫改變了。她認為人體正在降溫。

帕森內特起初想要研究美國人的平均體重隨著時間愈來愈重的原因，於是她開始探查可能將體溫與代謝聯繫起來的方式。她說：「多年來，我一直想要努力找到一個特定群體，可以讓我們知道數十年前的〔平均人體〕溫度是多少。」

這個群體來自美國南北戰爭退休軍人系列研究（Civil War Veterans Series），是一個關於聯邦軍退休軍人的健康資訊資料集，由曾獲諾貝爾獎的經濟學家羅伯特．佛格爾（Robert Fogel）在1978年開始收集。報告中記錄退休軍人的職業、疾病、殘障資訊，包括帕森內特一直在尋找的體溫統計資料。

2019年，帕森內特與她在史丹佛大學的同事將南北戰爭的資料、1970年代的健康調查、史丹佛大學醫學中心的現代資料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橫跨過去160年且包含將近20萬筆體溫計測量值的完整資料集。他們分析資料後發現，自工業革命起，美國人的平均體溫已經降低大約攝氏0.56度。

這種變化與帕森內特的理論一致，她認為人類代謝可能隨著時間逐漸減少，而且因為工業化國家的人民更容易取得食物和醫療照護，所以也會出現其他人體變化。

人們「變得更高、更胖、體溫更低，而且活得更久」。帕森內特說：「這四種現象算是一起發生的。」

有瑕疵的體溫計？

關於攝氏37度不符合現代體溫測量值的原因，馬里蘭大學醫學院的榮譽教授菲力普．馬科維亞克（Philip Mackowiak）有個不同的理論。他認為這個數字從一開始就不正確。

攝氏37度的標準體溫可以追溯至德國醫師卡爾．萊恩霍德．奧古斯特．溫德利希（Carl Reinhold August Wunderlich）在1870年發表的書。「他當時在德國的一間診所，根據他的書……他累積了100萬筆體溫測量值。」馬科維亞克說：「他計算這些體溫的平均值，得出攝氏37度。」

馬科維亞克說，最初的平均體溫估計值可能錯誤的原因有很多，例如我們並不清楚溫德利希得出平均值的方法，而且馬科維亞克說，整個資料集非常龐大，溫德利希可能只計算一小部分測量值的平均。

「統計學當時並不常用，電腦就更不用說了。」馬科維亞克說：「所以我們難以想像他是怎麼處理100萬筆資料點，然後算出結果的。」

溫德利希的溫度計是測量腋下溫度，而且必須放置15-20分鐘才能讀取，這可能也是誤差來源之一。這種原始水銀溫度計有一支保存在費城的馬特博物館，馬科維亞克借了這支儀器來檢查。

「我們做了一些詳細的研究來檢查它的範圍，」馬科維亞克說：「〔它〕比現代或同時代的溫度計高攝氏0.83度。」

這種長久存在的不準確性已經困擾馬科維亞克幾十年了。在1992年一篇刊登於《美國醫學會期刊》（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的論文裡，他和同事寫道：「我們認為應該拋棄攝氏37度，不再將其當作對正常體溫具任何特別意義的觀念。」

關於史丹佛研究認為美國平均體溫正在下降的問題，馬科維亞克說他感到懷疑。他認為，該論文的資料集缺乏關鍵因子，例如所用的溫度計種類、記錄溫度的當日時間。

「我無法以任何方式確定答案。」馬科維亞克說：「但我的直覺是：不，它並沒有隨著時間逐漸下降。」

齊曼內人的體溫

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的人類學家麥可．古爾文（Michael Gurven）起初也不確定史丹佛研究報告的體溫下降是否為真。「我們感到懷疑。」他說：「所以我們重新分析他們的資料。」

古爾文和他的團隊計算那些數字時，也發現相同的降溫趨勢。他說：「我們不是非常了解確切原因，但看來體溫真的在下降。」

由於古爾文對齊曼內人（Tsimane）的研究，他對這項體溫研究很感興趣。齊曼內人是在玻利維亞自給自足的農民和獵人，過著相對與世隔絕的生活。

「有些村莊離最近的城鎮需要步行一小時。」古爾文說：「有些村莊則需要乘坐獨木舟幾天才能抵達。」

古爾文讀了這篇關於美國人體溫下降的論文之後，想要研究齊曼內人的平均體溫。如果工業化國家的生活方式變化是體溫下降的原因，那麼理論上，沒有生活在現代便利設施的人應該有較高的體溫。

令他驚奇的是，古爾文和同事發現齊曼內人的體溫也隨著時間下降。他說：「我們發現類似的下降幅度，卻是在大約十分之一的時間內發生的。」

自從古爾文在2002年開始研究齊曼內人，他發現他們的平均體溫已經從大約攝氏37度降至36.5度。

該研究提供另一個獨立資料集，顯示人類正在降溫。但如果這種現象是真的，目前也尚未找到明顯原因。古爾文說：「大家都有不同想法。」

其中一些可能原因包括空調、飲食、慢性疾病、免疫系統活動、牙科疾病、寄生蟲、睡眠習慣、抗發炎藥物。

對於齊曼內人，某些因素應該可以排除，例如速食和恆溫器，但在過去20年內，齊曼內人的生活已經有許多細節改變，進而可能導致體溫變化。他們更容易取得醫療照護，使可能影響體溫的疾病發生率降低，他們也擁有更多消費品，例如毛毯，這可以幫助他們全年維持在更舒適的溫度。

古爾文說，這些變化可能累加起來，使平均體溫出現整體性下降。

情況改變

這些研究與日常健康有什麼關聯呢？如果你的體溫是攝氏37度，你應該要擔心嗎？

「攝氏37度是一個正常體溫，但不是唯一的正常體溫。」馬科維亞克說：「唯一的正常體溫並不存在。」

如果一定要指定一個數字，那麼了解馬科維亞克稱為「可行動性發燒」（actionable fever）的溫度可能有所幫助。可行動性發燒是指體溫很高的狀況，即使患者沒有其他症狀，也應該接受治療。他說，對於醫院而言，這個數字通常是攝氏38.33度以上。

不過，體溫不一定是衡量生病的清晰標準。即使體溫在正常範圍內，其他症狀也可能表示身體情況異常。

體溫「只是疾病的徵象之一」。帕森內特說：「我們喜歡它是因為它是一個數字，每個人都喜歡數字……但事實上，無論你的體溫是多少，如果你覺得不舒服，你就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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