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飼主的情緒能「傳染」給狗狗！

據心理學家表示，這種跨物種的情緒感染有其心理、生理以及行為上的基礎。過去數年有多項研究表示，情緒的傳播取決於某些特定賀爾蒙（例如催產素）的釋出、人體體味的變化、人狗身上關鍵神經元的激發，以及其他生理因素等。

最近的研究也顯示，狗兒察覺主人情緒的程度，取決於彼此關係維持的時間。這是當前特別值得注意的現象，因為人們正與他們的「狗朋友」在COVID-19大流行期間花上愈來愈多的時間相處。

同理心的原始形式

從能夠察覺並理解彼此的感受，到實際分享相同的情緒，人與狗之間存在一系列的情緒聯繫。

研究顯示，狗能被人類的哈欠感染；當牠們聽到嬰兒的哭聲時，體內皮質醇的濃度也跟人一樣會上升；還能對人們聲音中的語氣做出反應。此外研究也發現，不論是人犬之間有所互動，或甚至只需要彼此的眼神交流，人和狗的體內都會釋出有「愛的賀爾蒙」、「擁抱賀爾蒙」之稱的催產素（oxytocin）。不過催產素的效果比起這些別號還要複雜許多，在某些情況下它可以促進信任和慷慨，但其他情況也能增益忌妒之心。

當連結建立起來時，「眼神接觸或是撫摸這樣的社會接觸會刺激催產素釋出，而且這個過程是雙向的──從狗到人，也從人到狗，就像是一個回饋迴路。」埃默里大學席維歐．康堤，催產素與社會認知中心（Silvio O. Conte Center for Oxytocin and Social Cognition）的主任兼精神醫學教授賴瑞．楊（Larry Young）說：「想要被傳染情緒，狗得要有能力識別飼主的情緒──這需要注意力，而催產素正好能促進注意力，幫助大腦專注在社會線索上。」

狗對於牠們感到重要的人也具備情感同理心（affective empathy）這種能夠感同身受他人的能力，而情感同理心的原始形式之一就是情緒感染（emotional contagion），這反映了能實際共享某些感受的能力。舉例來說，2020年發表在《加拿大實驗心理學期刊》（Canadia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的研究中，研究人員調查了狗在家中碰上主人或是陌生人假哭、假笑時，會有什麼反應？研究作者之一的威斯康辛州里彭市里彭學院心理學副教授茱莉亞．邁爾斯梅諾（Julia Meyers-Manor）解釋說，狗不僅會透過視覺或是身體接觸給予哭泣者更多關注，而且當陌生人在哭泣時，狗會出現更強大的壓力反應。

「所有的同理心都有些情緒感染的成分在。」邁爾斯梅諾解釋道：「就某方面來說，識別另一個生物的情緒於認知上更為複雜，而感受另一個動物的感受則簡單些。」

人們在體會另一人的感受之前，往往於稍早彼此對談的過程中，已經下意識的自然模仿起對方的表情、姿勢以及肢體語言。在模仿現象中，肌肉動作的增加會活化鏡像神經元──一種人在做出或是觀察某些特定動作（如微笑）時會有反應的腦細胞──進而引起大腦中的實際感受，讓人興起、聯想起這些情緒，就好像身歷其境一樣。研究證實，當狗與狗在互動或遊戲時，這種「迅速模仿」的情況也會發生在牠們身上；也許當狗在與人類互動時，也會出現一樣的情形。

邁爾斯梅諾指出，畢竟當狗與人在生氣時，臉部肌肉往往會緊繃、牙齒可能會緊咬，而身體也會緊張起來。也就是說，當你被激怒或是站在一隻怒犬面前時，都可能不自覺模仿對方的表情或是肢體語言，最終產生同樣的感覺。邁爾斯梅諾說：「由於我們與狗關係密切，我們已經共同演化到以不同於其他物種的方式，來感知對方的〔情緒〕訊號。」

多年以來，研究人員認為當狗開始被馴化後，「能被情緒感染」就成了一種生存機制──要是狗能夠察言觀色並共享主人的情緒，牠們就會得到更好的照顧。但時過境遷，《科學報告》（Scientific Reports）期刊上的近期研究發現，狗與主人間的羈絆與生活經歷，促進了彼此互動時催產素的釋出；2019年《心理學前沿》（Frontiers in Psychology）期刊上的研究也發現，人與「狗朋友」之間情緒感染的程度，會隨著共享同一個環境的時間增加而增加。

表情與體味

感官因素也會影響人與狗朋友之間的情緒感染。專家說，首先，狗在閱讀人類表情與肢體語言上能力非凡。研究發現，比起人與其他狗的表情，狗更專注在對方情緒的肢體表達；其他研究也顯示，狗處理人類表情的方式與人類類似。2018年在《學習與行為》（Learning & Behavior）期刊上的研究發現，人臉表現出的六種基本情緒──憤怒、恐懼、快樂、悲傷、驚訝、厭惡──會影響狗的視線與心率變化。

「我們知道狗跟人會在行為上同步，牠們的表現常與飼主的自然動作一致，因此人狗之間在情緒上同步並不讓人感到意外。」俄勒岡州立大學動物科學副教授與動物行為學家莫妮克．烏德爾（Monique Udell）說：「狗非常密切地在觀察我們──不僅是我們的目光和肢體語言，連我們發出的聲音與氣味也沒放過。」

在聽覺方面，研究發現，狗在聽到表達悲痛的聲音（例如哭聲）或代表正向的聲音（例如笑聲）時，反應與聽到其他發聲或是非人聲時不同：當狗聽到到這些人聲時，牠們更有可能看向、接近主人或聲音來源。

在嗅覺方面，偉恩說：「狗對體味非常敏感，這正是牠們能偵測糖尿病與潛在癲癇患者的方式。」

2018年《動物認知》（Animal Cognition）期刊上的研究中，研究人員讓拉不拉多犬和黃金獵犬接觸了代表恐懼、快樂以及中性情緒等三種人類體味樣本。研究人員先誘發男性受試者產生特定情緒，再從他們的腋下採集氣味樣本，並將這些氣味經由特殊噴霧器霧化之後，散佈在一個能讓狗能夠在飼主或陌生人面前自由移動的空間。實驗發現，當狗接觸到「恐懼氣味」時，相較於「快樂氣味」組牠們顯得更加緊張、心跳也跟著加速；而當狗接觸到「快樂氣味」時，牠們則會對陌生人更感興趣。

著有《狗的世界：狗在無人世界的生活想像》（暫譯， 原文書名為A Dog’s World: Imagining the Lives of Dogs in a World Without Humans）的科羅拉多大學波德分校生態與演化生物學榮譽教授馬克．貝考夫（Marc Bekoff）說：「〔 當狗在察覺人類的情緒時〕，許多時候牠們仰賴的是綜合訊息，包含來自視覺、聽覺、嗅覺等各種感官的資訊，如果某人正在緊張的話，那可能還可以透過觸覺。」

貝考夫補充說，最該放在心上的是：不是所有的狗在心理、生理或是社交方面都一模一樣。「每隻狗都是個體，而你需要知道牠們是誰。」他說：「我總是告訴人們：你必須對狗如數家珍。」貝考夫表示，飼主應該透過狗的吠叫、其他發聲、表情與肢體語言，來傾聽狗試圖告訴他們什麼。

雙向效應？

一般而言，狗所經歷的情緒範圍可能比大多數人類來的有限許多。「我不認為狗的情緒有多複雜，」偉恩說：「牠們所經歷的原始情緒，暖者有快樂和興奮，冷者則有恐懼與焦慮。」除此之外則還有許多未知，而做這類研究的挑戰之一，就是狗沒辦法精確說出牠們在任一個特定時刻有什麼感受。

此外，人類能不能從他們的狗身上感受情緒也不得而知，因為尚未有研究探討過這個問題，不過部分專家認為這非常有可能。著有《狗狗的愛：讓動物科學家告訴你，你的狗有多愛你》（Dog Is Love: Why and How Your Dog Loves You.）一書的偉恩說：「我確實感受到我的狗開心能讓我心情好。」貝考夫贊同說：「我確信我們也能接收到牠們的情緒。有時候我們能輕易感到牠們的恐懼與壓力，不過，當牠們搖著尾巴跑向你，耳朵不是往後而是前擺時，你也很容易能看出這是條快樂的狗。」

研究發現，無論是不是飼主，人們都非常善於從狗的表情中認出正面與負面情緒。有這一部份是因為，人狗兩個物種共享表達特定情緒狀態的表情變化。

有個涉及「繫繩反應」（leash reactivity）的例子可以表明，壓力與緊張能雙向感染：當你用牽繩遛狗的時候，牠對著其他狗、人、車子吠叫、咆哮或撲去，這時你可能因為備感壓力或尷尬而愈發緊張，而這樣的反應也加劇了你愛犬的恐懼與焦慮。烏德爾說：「〔這反過來〕可能又再度引起狗一樣的行為。」成了惡性循環。

話雖如此，分享彼此的情緒起伏往往利大於弊，因為這有助於彼此建立更深厚的連結，也對生存有所幫助。「要是你回想一下我們的祖先：你的狗能否警惕你注意某事，好讓你能及時採取行動，可就是生與死的問題了。」偉恩說：「能雙向通行的警報，對兩個物種都有好處。」

分享一個家、一種生活、一個家庭以及活動，有助於提升人犬之間的連結品質。分享彼此的感受「有助於我們更加了解彼此，促進羈絆發展以及如何長期維持。」貝考夫說：「當狗與人分享情緒時，它就像是交際膠水一樣。」如同強大的黏著劑緊緊將我們黏在一起──還常常一黏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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