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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 27 2024

收藏臺灣的世代記憶 世界的臺灣歷史博物館── 給400年後的我們一個眾聲喧嘩的論壇

  • 2024上半年的重要特展「跨·1624」特展中有許多珍貴的原件文物,包括這幅正在申請文化資產保存法國寶地位的「18世紀末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前方的互動螢幕可以左右推移,顯示地圖的細節。

    2024上半年的重要特展「跨·1624」特展中有許多珍貴的原件文物,包括這幅正在申請文化資產保存法國寶地位的「18世紀末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前方的互動螢幕可以左右推移,顯示地圖的細節。

  •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 臺灣漢人有慎終追遠的習俗,家中常供奉神主牌位或掛有祖先畫像,用雕塑為祖先造像較少見。這尊清代女祖先木雕為民間捐贈,源自中國,從雙足的宮鞋及腦後髮髻可看出為女性,表情溫婉柔和,格外慈祥可親。攝影:涂植鈞

    臺灣漢人有慎終追遠的習俗,家中常供奉神主牌位或掛有祖先畫像,用雕塑為祖先造像較少見。這尊清代女祖先木雕為民間捐贈,源自中國,從雙足的宮鞋及腦後髮髻可看出為女性,表情溫婉柔和,格外慈祥可親。攝影:涂植鈞

  • 臺史博的館藏幾乎90%都已留下數位資料,除供研究展示,也能製作複製品或文創商品。可愛的虎爺就是很受歡迎的文創商品主題。攝影:涂植鈞

    臺史博的館藏幾乎90%都已留下數位資料,除供研究展示,也能製作複製品或文創商品。可愛的虎爺就是很受歡迎的文創商品主題。攝影:涂植鈞

  • 臺史博可能是全世界擁有最多臺灣地圖的博物館,這張〈中華王國圖〉由英國知名地圖繪製者約翰.史畢德繪製,收錄在1627年英國人出版的第一本世界地圖集中。中間下方可見到被描繪成三個不相連小島的臺灣。地圖提供: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臺史博可能是全世界擁有最多臺灣地圖的博物館,這張〈中華王國圖〉由英國知名地圖繪製者約翰.史畢德繪製,收錄在1627年英國人出版的第一本世界地圖集中。中間下方可見到被描繪成三個不相連小島的臺灣。地圖提供: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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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上半年的重要特展「跨·1624」特展中有許多珍貴的原件文物,包括這幅正在申請文化資產保存法國寶地位的「18世紀末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前方的互動螢幕可以左右推移,顯示地圖的細節。

2024上半年的重要特展「跨·1624」特展中有許多珍貴的原件文物,包括這幅正在申請文化資產保存法國寶地位的「18世紀末御製臺灣原漢界址圖」。前方的互動螢幕可以左右推移,顯示地圖的細節。

十多公分高的小小金色竹筏,揚著一張薄薄的船帆,由幾根狀似竹子的細棍綁成的船身上放著一個圓桶,還有支細長的槳,金燦燦的。我本以為是鍍金,但臺灣歷史博物館研究人員鄭勤思說:「這是純金的喔。」因為他們以「X射線螢光分析儀」進行了非破壞性的科學檢測及工藝研究,確認了這艘小竹筏的黃金成色高達98%以上。黃金和竹筏是什麼奇特的組合?「這是1930年代流行的臺灣伴手禮,」臺史博典藏組組長張淑卿說,「日治時代,日本人在臺灣蓋了很多鐵路,火車站站長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推廣鐵路旅行。日本人到臺灣時,會從臺北坐火車到臺南玩,這個竹筏就是當時的臺南伴手禮,甚至有一整條街的銀樓專門製作這種黃金竹筏,用玻璃箱裝起來,讓觀光客美美地拎回日本去。」

這是我不知道的歷史,但突然間我好像看到了九份的黃金沿著火車的軌道流入臺南,彷彿填補了一段知識的空缺。「我們不確定黃金的來源啦,」淑卿組長說,「或許是可以追一下的主題。」他們的工作是收藏臺灣的世代記憶,為關心臺灣的人留下常民歷史。「讓現代的人理解過去的人。」淑卿說。

這裡是臺史博的後臺,或許也可以說是前臺,總之就是文物在入藏、進出展覽前後都必須停留的地方,在此檢視、清修、除蟲、記錄。桌上等著我們的還有一尊披著橙色毛毛小披風的帥氣虎爺,說祂可愛似乎有點不敬,但鮮明的配色、活潑的表情、翹高高的屁屁,實在非常討喜。

 

抵達臺史博之前,汽車行駛在快速道路上,架高的公路讓你看不到下面的大地是布滿房舍還是良田,但我隱約知道,400年前這裡還是一片汪洋。當時這片水域周邊的狹長土地上,有漢人和原住民的聚落,後來荷蘭人也在此蓋起了熱蘭遮城, 現在的安平古堡內還能看到這座城的遺構。曾文溪年年沖積,內海逐漸淤積成新生土地,大約就是現在的臺南市安南區。

但就算是在400年前、在這個還是內海的地方,就已經因為荷蘭人、西班牙人一前一後抵達,使得「臺灣自此被捲入了歐亞貿易的大網絡中⋯⋯成為一座東西方貿易航線交會的世界島」。這是臺史博今年推出的重量級國際特展「跨‧1624」的說明。也就是說,400年前,臺灣正式加入了第一波的全球化。

雖說那時的臺南已經受到世界級的關注,但現在的臺史博卻常常遭到誤會。 「總是有人把我們跟臺北植物園旁的歷史博物館或二二八公園裡的臺灣博物館搞混。」曾任中研院臺灣史研究所副所長的張隆志館長有點無奈地笑說,因為不只名字不一樣,臺史博的內涵,也跟這兩座博物館非常不同。「在2021年正式升級成文化部轄下的三級場館之前,我們的定位是大家的博物館,記錄土地和人民的故事,」張館長說,「升格後,我們增添了新的主題『交會之島』,從海洋史、世界史的角度重新看臺灣和周圍的人群、和區域的關係,策展也從人的歷史輾轉延伸到環境的歷史,反映出整個臺灣史研究的新趨勢。」目標是成為「世界的臺史博」。

從氣派恢弘的常設展,就可以看到「新趨勢」的徹底展現。臺史博運用了各種先進技術呈現臺灣歷史,展示方式更是跟過往的博物館不同,不是打著美美燈光的一件件稀世奇珍,反而讓參觀者有種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感覺,非常有親切感。整座廟埕、日治時代的木造警察局、巴洛克風格的老屋、橫渡黑水溝的整艘中式帆船、甚至裡面的偷渡客,都完整重現在挑高的展場中。從沒有文字紀錄、只有考古文物的史前時代開始,我們隨著展品浸入臺灣歷史的長河,隨著時間流動到現代,而常設展的最末,就是你我都體驗過的Covid- 19、性別平權議題、太陽花學運等等還沒有很遙遠的事件。

臺史博收藏的是常民的物件,也是物件背後的故事、脈絡,是交會之島臺灣這一路走來的種種歷程。第一件大聲訴說此處原本樣貌的,就是入口處的那艘手撐船了。

那是一艘真的曾經穿行在臺南水域、載運無數旅客與商品來往的木船,是在博物館尚未完工時就搶先搬進來的展品,說不定你我的祖輩都曾搭乘、或用過這艘船上運載的貨品。船主後人打撈起這艘沉沒的小船後,捐給了臺史博。是的,這裡的館藏,除了遠赴海外購藏、其他博物館移轉以外,還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民間捐贈, 像這艘手撐船、庫房中的紅眠床、還有收藏家蒐集的數千尊佛像(包括可愛的虎爺)都是循著這個路線來到這裡。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典藏近用組的鄭勤思利用X射線螢光分析儀檢測黃金竹筏的成分,無須破壞樣品即可分析文物材質。

或許太常民了,是阿公阿嬤家、或歷史悠久的宮廟裡就可能看到的東西,有人會懷疑,這些東西真的有進博物館的價值嗎?「我們收的不只是物件而已,使用者背後的脈絡故事、人的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我們想要收集的是臺灣人的世代記憶。」淑卿說。所以即使博物館的網頁上就有一個可以點擊捐贈的圖示,這些物件還是必須經過研究人員的謹慎調查評估、理解使用者的故事脈絡、開會討論後,才能決定是否入藏。

「菁英階層的文物,當然一定有所謂的價格、工藝性、藝術性,甚至時代性、代表性,但一般大眾的生活同樣能印證那個時代的發展脈絡。所以其實除了所謂的金錢上的價值,文物的文化價值也是我們不可忽略的事情。」淑卿說,「所以什麼樣的文物應該進入博物館典藏?今天的我們應該要認真看待自己本身的臺灣文化。因為總不可能一直拿中國的東西來講臺灣的文化。在面對全球化的過程裡面,我會覺得,只有拿出可以講的東西來講我們臺灣的文化、能夠講出臺灣很在地性故事的物件,才可以去印證臺灣歷史的發展。」

臺灣漢人有慎終追遠的習俗,家中常供奉神主牌位或掛有祖先畫像,用雕塑為祖先造像較少見。這尊清代女祖先木雕為民間捐贈,源自中國,從雙足的宮鞋及腦後髮髻可看出為女性,表情溫婉柔和,格外慈祥可親。攝影:涂植鈞

臺灣漢人有慎終追遠的習俗,家中常供奉神主牌位或掛有祖先畫像,用雕塑為祖先造像較少見。這尊清代女祖先木雕為民間捐贈,源自中國,從雙足的宮鞋及腦後髮髻可看出為女性,表情溫婉柔和,格外慈祥可親。攝影:涂植鈞

臺史博的館藏幾乎90%都已留下數位資料,除供研究展示,也能製作複製品或文創商品。可愛的虎爺就是很受歡迎的文創商品主題。攝影:涂植鈞

臺史博的館藏幾乎90%都已留下數位資料,除供研究展示,也能製作複製品或文創商品。可愛的虎爺就是很受歡迎的文創商品主題。攝影:涂植鈞

除了回顧過去自身歷史,在世界大事發生時,博物館還有另外一種迅速的因應之道, 就是快速入藏模式。「像太陽花學運、Covid-19,我們都收了很多物件。」張館長說。而我也在工作區,看到了曾聖光的手套。曾聖光是第一位在俄烏戰場上捐軀的臺灣人,曾媽媽將他的遺物全都捐給了臺史博。看到這雙手套的當下,我腦內轟然巨響,彷彿被拉到了戰爭現場,這就是活生生的歷史啊!

歷史為什麼重要?「對我來說,歷史是一種想法的擴大、或者擴充,是一種思考運動,當你習慣從歷史的角度來思考,在你看到當下的某個事件、某個社會議題的時候,能夠用比較長時間、脈絡性的思維,去關注不同人群、不同社群跟不同歷史的經驗,不會用單一的角度和眼光來看待單一的事件。」「跨‧1624」的策展人副研究員石文誠說。

臺史博可能是全世界擁有最多臺灣地圖的博物館,這張〈中華王國圖〉由英國知名地圖繪製者約翰.史畢德繪製,收錄在1627年英國人出版的第一本世界地圖集中。中間下方可見到被描繪成三個不相連小島的臺灣。地圖提供: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臺史博可能是全世界擁有最多臺灣地圖的博物館,這張〈中華王國圖〉由英國知名地圖繪製者約翰.史畢德繪製,收錄在1627年英國人出版的第一本世界地圖集中。中間下方可見到被描繪成三個不相連小島的臺灣。地圖提供: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其實1624這個年分並不是重點。臺灣歷史上有太多重要的年分了,1626、 1895、或者1949,都有非常多可以談的。」文誠笑著說,「1624只是一個切入點,讓我們從那個起點去探索臺灣在大航海時代的角色。因為臺灣其實在更早之前就已經跟東亞各國有了互動和交流,特別是島上的南島原住民。」而那,就是17 世紀的臺灣與世界連結的時代節點。

這個特展由一片33公尺長的海洋聲光展演拉開序幕,浪濤聲背後不只是臺史博的收藏,還有遠從荷蘭與日本,以及國內其他博物館來的珍貴文物,如古地圖、古屏風、陳澄波的畫、荷蘭東印度公司原版巨冊書籍,還有鄭成功和荷蘭人簽訂的締和條約原件。但如何看清楚這些文物間的關係,確實需要一點輔助。

因此,展場裡的文物,不只是靜靜待在聚光燈下而已,經過策展團隊的巧手規畫,厚重的古書以數位化及動態化呈現, 除了可以一頁一頁翻閱文字內容,連插圖都活了起來,完全「躍然紙上」。展場幽微迷離的燈光設計,則同時兼顧了文物保存性、照度和人眼舒適性。走在裡面,就彷彿在時光隧道中穿梭來去,從世界航向臺灣、又從臺灣展望世界。

但策展人私心最喜歡的,是展覽最後的歷史教室。「我們有一個和過去展覽不一樣的做法,就是把教育推廣活動直接設置在展覽中,」文誠說,「因為這個展覽是希望大家去討論比較多元史觀的臺灣歷史議題,我們現在也跟國高中的歷史和社會科的老師合作,希望把博物館的展示資源轉化成教學資源。」

這個歷史教室會對觀展者直接提問,其中一題是:「博物館該如何面對有爭議、暗黑的歷史?」荷蘭的阿姆斯特丹博物館就在2019年全面移除館內所有關於「黃金年代」(即17世紀大航海時代荷蘭在全世界的影響)的稱呼,這不只是博物館,根本就是所有執政當局、甚至每一個人都需要思考的問題了。沒有多元史觀, 我們就無法反思,也無法真誠地看待過往的歷史。

 

多元正是臺史博努力提供給所有觀眾的角度。過去我們的歷史是執政者的歷史、是勝者為王的歷史,但走進臺史博,你將有機會看到原住民、早期移民、甚至荷蘭人、西班牙人眼中的臺灣。而現代的博物館也應該要超越像廟堂那樣的角色,成為可以容納多元聲音、讓眾聲喧譁的論壇。

正因如此,正在規畫二期建設的臺史博,也將從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新建物。目前的園區是以「唐山過臺灣」的漢人開發史主流敘事構思,園區內的渡海、鯤鯓、雲牆和融合等地方都是觀眾喜愛的景點, 「但現在我們會用大家更能接受的、海洋的、多元族群的、新的這種多元互動的框架來思考,並凸顯臺灣在當代世界中的重要特殊位置,重新提供整個園區的建築語言跟代表意象。」張館長說。

「我們以臺灣歷史與民俗為主,不只是臺灣唯一,可能也是世界唯一。是臺灣解嚴後民主化跟本土化的產物,只要臺灣的民主化、本土化、公民社會跟國家的發展能夠延伸,臺史博就會跟著成長。」張館長說。而我們的歷史、臺灣的歷史,還在持續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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