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再生能源爆炸性成長的三個原因

「中國製造」改變了全世界的再生能源經濟，讓太陽發電的成本能夠和天然氣甚至煤礦等化石燃料競爭。中國本地的能源生產也因此出現改變，中國正在進行全世界最大規模的清潔能源投資──部分動機是為了緩解國內駭人的空氣汙染，估計每年造成110萬人死亡。

「太陽能板的安裝率非常驚人。」柳力（Lauri Myllyvirta）說，他是北京綠色和平組織的能源與空氣汙染專家。光是2016年，中國的太陽能裝置就增加了35百萬瓩。「單單一年就幾乎等同德國的太陽能總裝置量。」柳力說。

根據綠色和平組織的估算，中國平均每小時就豎起一座新的風力發電機，並且安裝相當於一座足球場大小的太陽能板。

煤炭之外

中國數十年來失速的工業化發展造成空氣品質危機，而在忽視這個危機多年以後，領導者終於開始試圖解決空汙問題。中國最危險的空汙微粒之中，大約有40%來自煤炭，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煤炭的替代品。中國目標在2030年以前，再生能源的比例能達到總能源的20%，政府也在近期宣布，接下來短短三年內，將投資超過10兆8000億元新臺幣在再生能源上。

為了因應這項政策，許多廠商紛紛湧現，晶科能源是其中一家，它地處經濟活動蓬勃的長江三角洲，除了應付國內需求，也會將太陽能設備出口至美國、歐洲、拉丁美洲和中東等地。晶科能源去年生產的太陽能板，其發電容量大約等同於十座燃煤發電廠的總發電量。

位於海寧的晶科能源，其廠房地板乾淨明亮，唯一的聲響來自紅色機械手臂低沉的嗖嗖聲，它升起、旋轉，將太陽能板從一個站臺移到下一個。有一些工人戴著覆蓋頭部及臉部的面罩，另一些則戴著運動風的鴨舌帽，在太陽能板層層疊起並封裝成完整的模組時進行測試與微調，有幾條電線從太陽能背板上的小黑盒上垂下來。

空氣汙染不是中國認真看待再生能源的唯一動機，但卻是非常重要的動機。空氣汙染也促使中共領導人習近平在2014年與歐巴馬達成指標性的協議時，宣布中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將在2030年達到高峰，意思是2030年以後會逐步減少，這項宣告也成為中國對巴黎氣候協議的承諾核心。

目前看來，中國達成目標的進度比預期快。官方數據雖然不盡然可靠，但是顯示中國的煤炭消耗量──即碳排放的主要來源──從2014到2016年連續三年下降。中國的重工業和電力供應的主要能源都來自煤炭，但由於政府已明確認定減少煤炭用量符合自身利益，因此就算美國新任總統川普廢止歐巴馬的氣候政策，中國的減碳政策應該還是會繼續進行。

由於中國的煤炭消耗量占了全世界的一半，所以中國的減碳政策不只有益於國民健康，更能廣泛地抑制失控的全球暖化。

「如果不是因為空氣汙染這個動機，這些政策不會進展得這麼快又這麼順利。」柳力說：「當你身在北京，」呼吸有毒的空氣，「這真沒什麼好說的。」

電網糾結

然而，再生能源的推展並非一帆風順。中國在人口稀少的西北地區立起了大片的風力發電機，距離最需要用電的大城市很遠，而且傳輸電力的纜線建設工程也沒有跟上進度。

「他們蓋了龐大的風力發電廠，卻沒有連接上電網。」印第安那大學布魯明頓分校的劉安棟說：「他們的態度就是：『我們會蓋好，但願未來能用。』」

更糟的是，電網的操作員偏好煤炭發電，所以有時候就算連接上電網，再生能源還是沒有被使用。綠色和平組織估算，中國在去年前三季總共浪費掉19%的風能。

現在領導階層開始重視這些問題，裝設新的電纜，並且在人口密集的區域建造小型風力與太陽能發電廠。

距離晶科能源的工廠不遠處，這間公司的另一個部門負責運作太陽能板。一排又一排低矮的長型建築裡正準備種植新一季的菇類。菇類生長不需要陽光，所以這些溫室的屋頂都裝了太陽能板。將近1萬9000個太陽能板安裝在溫室上方，產生的電力再傳輸進電網。

中國一開始的努力「只是想要增加發電量。」馬基寧（Jakka-Pekka Mäkinen）說，他是斯維奇（The Switch）的執行長，這是一間在中國製造風力發電機零件的芬蘭公司。「現在還是要增加發電量，但是要更巧妙地進行，而且要聚焦在耗電量大的區域。」

儘管做了這些努力，中國依然持續建造燃煤發電廠，一部分是因為一項誘因結構鼓勵省級官員批准不必要的建設，即便中央政府正在推廣更清潔的能源選項。但是官員也開始注意到中國的燃煤發電量已經超過需求，所以開始取消一些已經計畫建造的火力發電廠。

製造業龍頭

中國之所以決心發展再生能源，不只是因為空氣汙染，領導階層清楚表示，他們將再生能源視為製造工作機會的強力引擎。

「這是在開創製造業霸業，」劉安棟說：「中國認為再生能源是個機會，可以發展成像服飾業和玩具業一樣的製造業龍頭。」

不論動機是什麼，中國發展再生能源的結果已經十分明確。那些曾經以中國為藉口而消極面對氣候議題的富裕國家，現在看著中國快速超越他們，成為全球氣候議題的領頭羊。

「當時大家都說『中國沒有簽署京都議定書』，」馬基寧憶述1997年的這項氣候協議：「那又怎麼樣？他們做得比所有國家加起來還要多。」

本文訪查由普立茲危機報導中心（The Pulitzer Center on Crisis Reporting）贊助。

撰文：Beth Gardiner

編譯：石頤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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