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潘佳修
嬌小的台北赤蛙(Rana Taipehensis)身長只有2到4公分,迷你如小手指,1909年首次被外國學者在台北八里發現,因此學名中有了台北兩字。可惜這個台北之蛙,可能要從台北消失了。隨著愈來愈多農地休耕和人類對牠們生存環境的干擾,台北赤蛙愈來愈少,以三芝為例,棲息於此的赤蛙在2003年還有94隻,但自2008年起,每年觀察到的數量卻只剩下個位數。
有鑑於台北赤蛙的瀕危狀態,台北市立動物園1995年開始進行棲地保育計畫。動物園保育研究中心也著手進行台北赤蛙的圈養繁殖,終於在今年有了好消息。兩年前帶回的蝌蚪長大成蛙,今年進入繁殖狀態,生育的卵粒,有高達九成的孵化率。但是,如果讓這些台北赤蛙返回野生棲地,是否能夠生存下去,仍是一大問號。
台北最後一隻蛙?
台灣的青蛙有33種,其中台北赤蛙因棲地開發和農業型態轉變,族群數量正逐年減少,歷年繁殖季所調查到的族群數量急遽下降。根據調查,過去台灣雖有14個台北赤蛙分布熱點,如今牠們的棲息地卻已縮小至4個主要區塊:台北三芝和石門、桃園龍潭和楊梅、台南官田及屏東內埔和萬巒。其中,三芝、楊梅的族群數量在2013年時都下降到個位數;因此台北赤蛙可說是台灣原生蛙類中,最具滅絕危機的物種。
動物園保育研究中心的林宣佑說:「台北赤蛙是與農共存的。」因為青蛙需要生活在有水的環境,水田正好提供台北赤蛙一個生存空間。一旦周遭田地休耕了,黃土乾枯,棲地被隔離,就會產生類似「封島」的效應,台北赤蛙再也出不去;加上台北赤蛙體型嬌小的劣勢,有時甚至會變成其他大蛙的食物;遇到天敵,無處躲避,數量驟降就成了必然。林宣佑舉台南官田為例,觀察發現,農田休耕對台北赤蛙的影響,比慣行農業的化學農藥影響還大!此外,開發、建地阻隔、欠缺生態走廊將零碎的棲地連接起來,也都是重要影響因素。
除了棲地破碎、農田休耕,人為干擾的部分則是台北赤蛙受盛名所累。幾年前,台北赤蛙聲名大噪,不論是專家或業餘蛙類愛好者,爭先恐後造訪新北市三芝棲地;有些人為了觀察或好奇,逕自把青蛙帶走。林宣佑表示,雄蛙與母蛙的比例本來就很懸殊,為8:1.5,有些人又特意抓走數量已然稀少的母蛙,導致野外繁殖率逐年降低。到了2013年,研究人員竟只記錄到1隻,相當令人擔憂。
戰備埤塘變成護蛙天堂
台北赤蛙的復育,林宣佑表示2008年設立的「桃園高榮野生動物保護區」,是很好的棲地保育示範。高榮野生動物保護區位在桃園楊梅鎮,是以前的731號戰備埤塘,於1961年完工。埤塘在完工後並未使用,但為了保持戰備狀態而維持一定水位,加上位置隱密,成了野生動物庇護所,孕育豐富生態。
2001年,台北市立動物園著手進行台北赤蛙的野外保育計畫,隔年就發現731埤塘有一群數量穩定的台北赤蛙,極具保育價值,於是著手保存這片自然濕地。然而,731號埤塘劃設保護區的計畫在2007年因為與鄰近土地開發案發生爭議,一度延宕,期間的調查又發現台北赤蛙的數量已從2005年的187隻下降為2008年的100隻左右,情勢堪稱危急。所幸在動物園及保育人士多方奔走下,2008年底,面積1.11公頃的731號埤塘終於獲劃定為野生動物保護區,可望成為重要生態據點,讓台北赤蛙逐漸恢復穩定族群。
在新北市的石門,也有與農民、農業局的合作案例。2013年開始,動物園與新北市政府農業局合作,在新北市石門區維護一塊以傳統砌石工法堆砌而成的水梯田。除了以自然農法耕種的作物外,也針對原生水生植物進行保種,創造出對環境友善並保存了自然地景的保育基地,期望在有了理想的環境之後,台北赤蛙能夠再現新北市。
溫室嬌蛙的誕生
有鑑於台北赤蛙數量的銳減,除了棲地保育之外,動物園保育研究中心亦積極投入台北赤蛙圈養族群的保育繁殖。在經過不斷的試驗與努力以找到最佳的環境控制條件後,保育中心終於在2014年獲得突破性的結果:由新北市政府所提供之台北赤蛙卵粒有九成八的受精率,胚胎則有高達九成的孵化率,可成功穩定的孵化出台北赤蛙的蝌蚪了。未來,在結合域內與域外保育的策略下,期望這些台北赤蛙新生族群將有機會重返原棲地,擔起壯大繁衍族群的重責大任,讓台北赤蛙持續在野外生存下去。保育研究中心林宣佑亦表示,這些都是圈養繁殖下的青蛙,是無菌狀態下的溫室嬌蛙,是不是能夠適應野外環境,還需要很多的考驗,最重要的還是台北赤蛙生存棲地的維護。
期許在來年的春天,在台北近郊就能聽到台北赤蛙清脆悅耳的叫聲迴盪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