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新書的作者同時也說,動物也有同理心,就像那隻救了海豹一命的大翅鯨。
動物有同理心嗎?大象有意識嗎?狗會不會事先規劃?這些是得獎的環境作家卡爾‧薩非納(Carl Safina)在他的新書《更勝言語:動物如何思考、如何感受》(Beyond Words: What Animals Think and Feel)中提到的少數幾個問題。
這本新書的作者同時也說,動物也有同理心,就像那隻救了海豹一命的大翅鯨。
動物有同理心嗎?大象有意識嗎?狗會不會事先規劃?這些是得獎的環境作家卡爾‧薩非納(Carl Safina)在他的新書《更勝言語:動物如何思考、如何感受》(Beyond Words: What Animals Think and Feel)中提到的少數幾個問題。
這本書的取材幅度既遠又廣,跨越整個世界,從肯亞的安博塞利國家公園(Ambroseli National Park)延伸到西北太平洋海域,他讓我們了解,為什麼確認動物也有意識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大腦研究方面的驚人新發現,也正逐漸打破我們與其他非人類動物之間的藩籬。
卡爾‧薩非納在紐約長島的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受訪,他是該校新聞學院的訪問教授。他解釋了大象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展現同理心;為什麼美國海軍在西北太平洋海域的水中測試應該停止;而他自己的寵物狗又如何證明了他的理論。
你的書裡說,動物有思維過程、有情緒、還有社會關係,而且這些社會關係對牠們來說就和對人類來說一樣重要。為什麼去認知這一點很重要?
因為了解我們和誰共享這個地球是很重要的事。我們整天用數字來討論動物保育,但那只是數字而已。我這輩子都在觀察動物,牠們和我們實在是太像了,這點總是讓我驚訝不止。我總是被動物之間的關係感動,也總是被動物的情緒震撼,有時候還會被嚇到。
生活對動物來說是非常鮮活的。在許多例子裡,動物都清楚知道自己是誰。牠們知道誰是朋友、誰是對手。牠們有爭取更高地位的野心。牠們會競爭。牠們的生活是跟隨著職涯的圓弧在前進,就和我們一樣。我們都努力求生、爭取食物和遮風避雨的地方,並為製造下一個世代而生養孩子。動物在這方面和我們並無不同,而我認為,牠們的存在讓地球更加更加地豐富而多彩多姿。
你說,意識並非人類獨有的經驗,並引用了2012年起草的「劍橋意識宣言」(The Cambridge Declaration on Consciousness)。請和我們談談這項新觀點,而這和我們的同儕動物又有什麼關聯?
關於意識方面的問題,就像動物行為的許多層面一樣,因為沒有大眾普遍都能認同的定義,所以很混淆。我們會用意識這個詞來代表許多不一樣的事。有些人會說,如果你可以提前好幾年規劃某件事,就代表你有意識,但說真的,這只代表你會計畫而已。
如果你正經歷心智經驗,你就是有意識的。其實,真正的問題在於其他物種是不是有心智經驗?還是說,牠們只是單純感知事物,但對於自己正在體驗的事物並不帶任何情緒?舉例來說,動作偵測器可以偵測動作,但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偵測動作。動物卻會--牠們會對動作採取反應:打一架、逃跑、或好奇地前去探索一番。
還有人在爭論動物到底有沒有意識、甚至爭論人類到底能不能知道動物有意識,我覺得這真是匪夷所思。如果你去觀察哺乳動物或鳥類,就會看到牠們如何回應這個世界。牠們會玩耍。牠們遇到危險時會害怕。當一切無恙時牠們會放鬆休息。竟然還有人認為動物在體驗玩耍、睡覺、恐懼或愛等情境時可能毫無意識,這似乎非常不合邏輯。
那麼,為什麼很多科學家都反對「動物有意識」的這個觀點呢?
起初,幾乎沒有神經學研究,而世人對於心智的運作方式簡直一無所知。人類只會根據故事和傳說來理解動物的行為,像是狐狸很聰明、烏龜很堅毅等等。所以科學家會說,「我們對動物所知的一切,都是基於牠們的行為。我們只能描述牠們的行為,無法了解牠們的心智。」很不幸的,這種觀念逐漸根深柢固,形成了刻板的假設,認定人類如果無法了解動物的心智,就無法確認牠們有意識。
但在同時,人類也花了數十年在觀察野生動物。那些觀察野生動物的人,並不會質疑動物有沒有意識,因為我們觀察到了複雜得不可思議的行為,還有各異其趣的個性。我說的是脊椎動物:像是大象和貓這樣的哺乳動物,但也包括鳥類。
對觀察動物的人來說,動物很顯然是有意識的。牠們必須有意識,才能做出牠們做的那些事情、那些選擇,要發揮判斷力才能做出那些決定。然而,在實驗室裡,刻板教條照樣發揮著影響力:不要假設動物會思考、有情感──而且很多科學家依然堅持動物沒有情感。
我覺得對一般大眾來說,這部份的理解就很不一樣了。許多人直接認定動物是有意識地在行動,這樣的信念是來自於對自己養的動物或寵物的觀察。有些人不願意承認動物有意識,因為這樣一來,人類才比較容易對動物下手,不然,如果知道動物既不快樂又很痛苦的話,我們就下不了手了。
我很喜歡你點出玩耍這件事在動物世界、以及成年動物與幼獸之間的重要性,這和我們人類真的很像。
當大眾去看野生動物時,會覺得如果能看到大象就太幸運了,不然他們也可能會去黃石公園看野狼。研究學者耗費數十年時間觀察這些生物,認識了不同的個體。很多研究人員幫動物取了名字,也能辨識出牠們不同的個性。有些大膽、有些害羞。有些比較兇悍,有些比較溫和,還有些動物寶寶老神在在。
他們觀察到新手媽媽會不知所措,而有經驗的媽媽則顯得比較輕鬆自在。他們看到有些狼自信又兇猛,有些狼則比較有自制力。如果打起來了,有些狼會咬死別的狼,有些則不會,就算是打架贏了也一樣。
若是能真正深入了解野生動物,就會知道這和偶爾目擊是非常不一樣的。如果你看到某個人啥也不做,只是喝水、或者在一片田野上跑來跑去,你會覺得人類就是這樣而已嗎?如果你認識那個在喝水或者跑來跑去的人,你觀察他們時的體會自然就不一樣了。
同理心是人類與動物都具備的特徵。可以請你多告訴我們一些動物在罕見情況下是如何表現同理心的嗎?包括對人類和對其他動物。
有很多人認為同理心是只有人類才有的特殊情緒。但許多動物也會對彼此展現同理心。有不少書面故事記載大象找到了迷路的人。其中一個案例是一位眼睛不太好的老太太,她迷了路,等第二天人家找到她的時候,發現有好幾隻大象在保護她。大象用樹枝做成像籠子一樣的東西圍住她,免得被鬣狗攻擊。在我們看來,這可能很不可思議,但對大象來說卻很自然。
還有人看過大翅鯨救了被殺人鯨追殺的海豹。有人目擊一隻大翅鯨把背上的海豹拂離水面,以躲開殺人鯨。我們可能會覺得這些事情既新奇又不可思議,因為直到最近才有人記錄到這些事件,但動物的這類行為可能已經有幾百萬年的歷史了。
目前大象和殺人鯨都同樣面對著族群數量大幅下滑的困境,請告訴我們這兩個物種的情況,並說說看牠們在現今世界必須面對哪些挑戰?
我嘗試暫時先不寫保育,而是寫牠們在自然生活中的真實行為。我把焦點放在全世界被保護得最好的三個族群──肯亞國家公園的大象、黃石國家公園的狼,還有西北太平洋海域的殺人鯨。但我發現,在這三個例子裡,這些受保護的動物還是會遭到人類獵殺。
2009年,權力當局認定中國可以從死象身上合法取得象牙,大象便遭到大量屠殺。結果,盜獵者摧毀了整個非洲和亞洲的大象族群。
而在黃石國家公園的狼這個例子裡,美國政府取消了國家公園以外的狼的瀕危物種地位,所以,當公園裡的狼漫遊到公園外的時候,通常就會遭到射殺,而且被殺的常常是狼群的優勢領導者。如果狼群失去了雄性或雌性領導者,狼群通常就會跟著崩潰。小狼並不具備成狼所具備的謀生知識。
殺人鯨的繁殖狀況很糟,因為牠們賴以維生的鮭魚族群幾乎耗盡,牠們沒有足夠的食物可吃,健康狀況就不適合生養後代,幼鯨的存活狀態也不好。殺人鯨體內充滿了有毒化學物質,來自牠們的食物、還有牠們巡游的華盛頓州與美國西部海岸水域。儘管牠們已經是瀕危物種,理應受到最嚴格的保護,但美國海軍還是持續在這些鯨魚巡游的海域進行炸彈的實彈測試。
有一個鯨群非常需要年輕健康的雌鯨,但牠們唯一的年輕雌鯨卻因耳道大出血死亡。在這隻鯨魚死亡的那一天,研究鯨魚的學者在監聽裝置上錄到了海軍炸彈爆炸的聲音。就在我們應該好好保護這些動物的時候,卻連我們自己的政府都沒有保護牠們,這真是令人悲痛。
你的日常生活中有動物參與嗎?如果有的話,請說說看牠們是否驗證或推翻了你的理論。
我一直都不是很想養狗,因為我嚮往自由獨立的生活、還有野生動物。但我現在有兩隻狗,而且我真的很難相信自己竟然可以這麼愛牠們、牠們又是多麼重要的家庭成員。
牠們很清楚我們是誰,也知道誰才是陌生人。牠們通常都開心得很,偶爾會因為陌生事物、或是搞不清楚狀況而害怕。
牠們唯一辦不到的就是用完整的句子跟我們說話,但牠們無時無刻都在和我們溝通。牠們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麼,還可以稍微做點計畫。牠們或許不會計畫下禮拜要幹嘛,但牠們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想外出、或希望我們什麼時候帶牠們去跑一跑。
如果帶牠們去特定的海灘,牠們都知道有哪些固定流程,就算已經好幾個月都沒去那個海灘,也記得清清楚楚。如果帶牠們回我媽家,牠們都知道我媽後院的小屋裡有棉尾兔,總是直接衝去小屋探索一番。
你用了「鮮活」這個詞來描述動物的生活,請解釋。
我對野生動物做過很多研究,牠們永遠保持高度警覺,清楚了解周遭的各種狀況,這總是讓我震撼不已。跟人類相比,牠們實在是警覺太多了。現代人類到戶外去時,無論是看、聽或其他感覺都很不靈敏。經過幾千年的文明與定居生活,我們的感官已經變得很遲鈍。我認為動物對生活的經驗是更鮮明也更清晰的,所以我才會用「鮮活」這個詞來形容。
撰文:Simon Worrall,National Geographic
編譯:鍾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