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動物所受到的保護極少,而其他地區所做的努力,足以讓毛皮產業變得更人道嗎?
今年九月的國家地理的一篇報導中指出,皮草似乎在時尚界迴光返照,成為新潮流。「這項潮流的復興是皮草商回敬給批評者看的;加上中國、南韓以及俄羅斯大量新富階級需求的緣故。」理查.康尼夫(Richard Conniff)寫道。
在中國,動物所受到的保護極少,而其他地區所做的努力,足以讓毛皮產業變得更人道嗎?
今年九月的國家地理的一篇報導中指出,皮草似乎在時尚界迴光返照,成為新潮流。「這項潮流的復興是皮草商回敬給批評者看的;加上中國、南韓以及俄羅斯大量新富階級需求的緣故。」理查.康尼夫(Richard Conniff)寫道。
當動物保護的意識在一九九零年代到達高峰後,便開始出現了稍微衰退的現象。根據國際皮草協會(International Fur Federation),2016年秋季女裝潮流將近三分之二都含有皮草設計。
仍不明確的是:何種毛皮的使用已經普及大眾,而中國和俄國經濟成長趨緩,造成近期皮草業的發展也趨緩。根據全球最大的毛皮拍賣商,哥本哈根皮草公司(Kopenhagen Fur)的報告中指出,今年全球毛皮產業的產量預估將會減少33%,這相當於約5400萬隻貂,而在2015年這個數字高達7200萬隻。
許多不同動物都因身上珍貴的毛皮而為人工所飼養,像是貂、狐狸、栗鼠和貉等。除此之外,具有皮草價值的野生動物還包括了短尾貓、海狸、猞猁、黑貂、海豹和鼬鼠。
其中養殖動物又以貂科毛皮最受歡迎,而華南鼬鼠更是霸占了整個市場。國際皮草協會的報告中指出,2014年中國共生產了3500萬匹貂皮。但中國的貂皮農場在動物福利方面幾乎不受任何管制。
根據2010美國農業局(U.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報告,中國的貂皮農場通常都是小規模家庭式經營。國際野生動物關懷組織(Care for the Wild)於2005年的報告指出,這些動物都被關在狹窄且骯髒的籠子裡、任由日曬雨淋、受到粗暴對待,而幼貂死亡率極高。這份報告的作者們,同時也是瑞士動物保護協會(Swiss Animal Protection)和EAST International的專員們,對動物因遭受不當對待而產生的異常行為進行觀察,像是極端恐懼、精神萎靡和自殘等行為。而那些會回報有殺嬰及繁殖困難的農場,通常也代表著動物福利保護的不足。
根據密西根大學法學院的動物法和史學中心(the Animal Legal and Historical Center)於2010年發布的一份報告中指出,廉價的勞工和鬆散的法規讓中國成為皮草農莊的溫床,這代表那裡有許多動物都遭受到不人道的對待。「中國幾乎沒有任何保護動物的法規。」作者萊斯里.彼得森(Lesley Peterson)寫道。
在歐盟,2009年由皮草產業發起,被稱為「皮草動保」(WelFur)的新動物保護政策將在明年上路。「皮草動保」將會更著重於農場整體的品質,例如動物的健康、行為及居所。
動物福利的倡導者們幾乎一面倒的支持禁止皮草農業,而他們會成為「皮草動保」這項由歐洲毛皮產業聯盟「歐洲皮草(Fur Europe)」所發起的行動的關鍵角色。動福倡導者們擔心的則是,「皮草動保」仍然允許農場使用小鐵籠,這讓動物們無法做出奔跑、游泳或是爬行等能在野生環境中進行的行為,這經常讓牠們感到極端無聊,於是便開始啃食尾巴和皮毛。
「皮草動保」的發言人米克.麥德森(Mick Madsen)表示,農場中的貂並不需要和野生貂做出相同的行為。他認為「皮草動保」協議有著科學基礎,並且每五年會根據對動物福利的新研究來進行修正。
無論如何,在保護動物福利這方面,歐洲皮草農場的情況比起那些在中國的農場要明朗多了。
任何動物福利法都是為了避免動物承受不必要的痛苦。但是對許多動物保護者來說,毛皮生意的始源和終結都是一項道德考驗,他們認為毛皮製的衣物和飾品皆非人類必須品,因此皮草農場本身就是一個不道德的存在。
《關懷動物苦難之必要,暫譯》(Why Animal Suffering Matters)的作者,來自牛津大學的倫理學家安德魯.林茲(Andrew Linzey)說:「毛皮是種奢侈品,它對人類的健康或是福祉沒有任何好處。為了皮草而使其他生物感到痛苦的行為,這遠遠超出了道德所能接受的範圍。」
倫理學家和哲學家們爭論著,認為不鼓勵殘忍行為的社會有益於人類。動物就像孩子們一樣有著特別的道德地位,牠們同樣無法行使同意權或是擁有主張,因此在道德上是無辜的。而法律的角色就是要保護弱勢避免被壓榨,而弱勢者也包括了動物。林茲說「只在意人類所承受的痛苦是種狹隘的道德。我們了解動物不只承受了肉體上的痛苦,心理上更是受到煎熬……反對人類承受痛苦但是卻不理會動物的感受,這樣是不對的。」
貂是一種肉食性動物,屬於鼬科,原產於北美洲。牠們柔順的毛皮最早打從十一世紀時就被人們用來保暖。
美國最大的毛皮貿易組織皮草委員會(Fur Commission USA)表示「貂皮大衣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夢幻逸品,而買這種產品的男人也愈來愈多,」
或許是因為如此,貂皮產業從獵捕野生貂轉型成圈養。毛皮牧場利用不同貂種繁殖,製造出不同深淺的黑色、赭色、乳白和銀灰色。
根據國際皮草協會指出,在2014年,中國出產的3500萬匹毛皮大約佔了整個市場的40%。相較之下,根據歐洲毛皮協會(Fur Europe)報告,第二大產國丹麥則在當年製造了1780萬匹毛皮,接著則是波蘭(850萬)、荷蘭(550萬)和芬蘭(250萬)。同樣是毛皮出口大宗國的美國,根據美國農業局的報告,該年美國也生產了375萬件的貂皮。
動保人士說,貂皮農場是個難以解決的難題。這些動物在野外時,除了繁殖季節之外,都對自己的領地都保有非常高的警覺心。野生的貂在一天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四處亂跑和游泳。你能想像要是把這樣的動物和幾百隻同類擠在一起,整天被自己的屎尿味轟炸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一份由反毛皮團體「尊重動物(Respect for Animals)」和英國布里斯托大學教授史蒂芬.哈里斯(Stephen Harris)著手的動物福利標準科學評估報告中說道:「貂無法正確地對這些化學訊息做出反應,會產生的衝擊也不得而知;但任由糞便在籠子底下持續堆積,向來被認為是製造壓迫感的潛在因素。」
就算是歐洲、美國和加拿大等較受法規限制的皮草農場,貂群仍然坐困在狹窄的鐵籠裡;即使給予牠們用來排解煩悶的各種玩具,研究仍指出,這仍不足以排解動物的無聊感和壓迫感,各種像是來回踱步、咀嚼毛髮和啃食籠子等異常行為,仍然持續發生著。
野生動物關懷組織2005年的報告發布後,中國的毛皮產業承受了極大壓力,一支由瑞士動物保護協會拍攝的影片中,出現了動物被活生生剝皮的畫面。國際毛皮產業立刻譴責影片作假,但這還是成為了迫使中國立新法,要求動物必須在剝皮前被昏迷的關鍵。
休士頓大學市中心校區的東亞政治學教授,同時也是國際人道社會協會的中國專家,反對皮草牧業的彼得李(Peter Li)說,那些新法規並沒有對中國的毛皮農場造成任何改變,殘忍且不人道的對待仍然普遍存在。
那是因為在中國的法律之下,那些動物被視為經濟用動物,「是一種被人類用來增加收入的工具。」李說。中國的農林業管理局和毛皮產業共同合作制定規則,但是野生動物權益從來都不是首要條件。「中國官方並沒有非常關注毛皮農莊和工廠中的動物權益;對他們來說,產量比什麼都重要。」
2000年代,歐洲皮草產業的大老們開始注意到一項新趨勢:消費者開始關注那些用來做成衣飾的動物福利。
歐盟理事會對皮草農場有了新的要求。理事會在一項指示中表明了動物應在「不會對其健康及福利造成不良影響」的情況下,才能接受圈養。但除了如此表面空談之外,在歐盟內對毛皮農場並沒有明確的動物保護規範。
這就是「皮草動保」的產生。這項計畫是由歐洲毛皮飼育協會(European Fur Breeders Association)和國際皮草協會共同努力而來。他們在2009年啟用了一套監控系統,2014年前在貂和狐狸項目上達成完整協議。該計畫目前正在實地測試階段,而歐洲皮草協會發言人麥德森說,這項措施將會在2017年一月正式開始執行。
「皮草動保」的內容包括了動物的飼養、居所、健康和行為準則。《國家地理》記者康尼夫和一名幫助開發皮草動保計畫的農學家,在調查丹麥一間毛皮農場時:「他檢查了每個籠子中的居所大小,和冬天用來保暖的稻草數量。他還檢測了動物的身體狀況和是否受傷,以及是否出現焦慮而重複同樣動作等異常行為。他用壓舌板伸進每個籠子中,來觀察動物究竟產生恐懼、侵略性或是好奇心。一次皮草動保的調查會花上約六小時,對一百二十個籠子樣本進行二十二項檢測。」
麥德森說,皮草動保仍未制定對沒能達到計畫標準的農場進行何種處罰。由於農場本身並非歐洲皮草協會的會員,因此他們無法將不合格的農場剔除,只有他們自己國家的皮草協會有這種權利。「還是會有制裁,但該如何執行仍在討論當中,」麥德森說。
皮草動保是以「當前最佳實踐」(best current practices)為準則,但動保人士卻認為目前的狀況通常都還是不人道的,尤其是在動物圈養環境方面。
「尊重動物」組織在針對皮草動保協議的評論中說:「由於『當前最佳實踐』仍然是建立在漠視動物福利的農場系統上,因此就算是最遵守皮草動保協議的農莊所提供的動物福利,還是無法被大部分的人所接受。」該組織理事長馬克.格洛佛(Mark Glover)表示,把動物放在小籠子裡面是不人道的行為,這應該是一種常識。
麥德森則把這份報告視為「動物解放主義者」的論調,認為他們在皮草農場被禁止以前都不會妥協。
英國、澳洲、斯洛維尼亞、克羅埃及亞、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聯邦、斯洛維尼亞以及荷蘭都已經通過禁止皮草牧業(在荷蘭這甚至上了最高法庭);瑞士則有著非常嚴格的規定,降低人民在該國經營皮草業的意願,而其他幾個國家也禁止特定動物毛皮的飼育工作。
撰文:Rachael Bale
編譯:林品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