濫伐猖獗，亞馬遜部落不保？

這項決議包含在近日一連串承認原住民土地權益的行政命令裡。巴西總統羅塞芙（Dilma Rousseff）身陷經濟危機和貪汙醜聞，在今年5月12日甫遭巴西國會彈劾停職受審；在被停權之前，她和法務部長阿拉高（Eugênio Aragão）急忙簽署了11項行政命令，趁她在職的最後幾天成立了11個原住民領地。這些領地中，只有卡瓦希瓦族與巴西社會完全隔絕。（►亞馬遜某些與世隔絕的部落開始與外界接觸）

原住民維權團體「國際生存組織」（Survival International）長期向巴西政府施壓，要求讓伐木與其他產業無法進入這個民族的土地；社會運動總幹事華生（Fiona Watson）說：「這讓卡瓦希瓦族有些生存下去的機會。這是很重要的一步，不能再倒退了。」

巴西境內與外界隔絕的原住民部落數居全球之冠。隷屬巴西政府的國立印地安人基金會（葡文：Fundação Nacional do Índio；FUNAI），下轄這類原住民部落；根據他們的統計，巴西亞馬遜流域中有27個已確認、極度與世隔絕的部落，而且可能還有數十個部落尚未確認。境內有這類部落數目其次的國家為秘魯，目前已知有14或15個。（►《夢遊亞馬遜》看見野蠻的驕傲）

據估計，卡瓦希瓦族總計25至50人，但多年來持續忍受外人侵擾、得不斷遷逃，生存不易，人數據信也不斷在減少。法院下令執行的人類學調查指出，這個民族大多以家庭為單位，在廣達4,120平方公里的濃密雨林中游牧（大小相當於美國羅德島州）；而人類學研究的目的，是要在亞馬遜流域中部馬托格羅索州（Mato Grosso）的西北邊制定保護區的邊界。

當然，把這麼大一片土地劃給幾十個人一定會引起爭議。當地的工商團體已經揚言要抗議這個保護區的設置，或至少將範圍縮小；但是政府方面指出巴西憲法明文規定，原住民族享有在他們所使用的土地範圍內，維持傳統生活模式的權利。（►亞馬遜的捍衛者：凱亞波人）

雖然羅塞芙趕在被停權前簽署這些行政命令，但她在任內認定的原住民領地面積，比巴西從1985年擺脫軍閥專政之後的任何一位總統還少。原住民維權團體擔憂巴西國會內的一股新勢力；這股勢力有農業遊說團體撐腰，試圖廢除以往的原住民土地與文化保護政策。

這裡是巴西極為動盪不安又毫無法治的地方之一，處處可見盜伐林木、公地私用，人民對負責保護雨林和原住民的官員的不滿。原住民運動人士說，周邊雨林常有珍貴硬木遭盜砍，偏偏卡瓦希族的居住地又有豐富的木材，其居住地也因此受到威脅。

FUNAI技術顧問畢吉歐（Elias Bigio）說：「侵犯領地的行為非常頻繁，這些人極為兇悍、簡直無法無天。」畢吉歐曾任FUNAI隔絕部落的部長；他說，當地負責監控與保護卡瓦希瓦族土地的人員已經準備應付更多的非法入侵，甚至可能會有武裝攻擊，以報復巴西政府的決議：「我們知道侵犯之舉可能會增加，他們也可能會對卡瓦希瓦族和FUNAI人員還以顏色；伐木者一定會認為劃定原住民保護區的決議，會擋住其財路。」

由於政府加強了保護行動，不肖的伐木業者採取新策略，違法潛入卡瓦希瓦人的土地，竊取珍貴木材。伐木工人先徒步或以摩托車沿著小徑進入雨林，再開始砍伐珍貴的硬木，包括桃花心木、柏木、風鈴木、巴西果木等。他們到了最後一刻才會動用重機械，清出道路來搬走原木。

位於馬托格羅索州西北邊的巴西環保機關（葡文：Instituto Brasileiro do Meio Ambiente e dos Recursos Naturais Renováveis；IBAMA）田野行動總監塞娃（Evandro Selva）說：「他們會在林冠之下先清出一小片的土地，以避免被人發現。等到他們要把原木運出去時，就會用一台牽引機清出一條道路讓卡車進來，這一切都很快。」等到環保單位到了現場，伐木工人早已經帶著非法取得的木材逃走了。

治安混亂的柯尼札市（Colniza）有部分與卡瓦希瓦族的土地重疊，也是馬托格羅索州雨林被破壞特別嚴重的地方之一。去年在巴黎舉行的聯合國氣候變遷會議上，州長塔奎斯（Pedro Taques）指出，這一州有92%的伐木和清地工作都是違法的。巴西全國的雨林消失速度近年來大幅減少，唯有馬托格羅索州例外，整個2015年不斷有違法伐木和剷除森林的案例。塔奎斯已承諾，要在2020年之前終結馬托格羅索州的違法伐木。

這個地帶更有許多炒地皮的人（葡文：grilheiros），會清掉公有地上的雨林，再偽造土地證明，將土地一片片賣出去。畢吉歐說，他的團隊最近發現一條用機械清出來的道路，深入卡瓦希瓦族的土地達15公里，到達一塊被投資客插滿勘地旗子、準備清空雨林的土地。

FUNAI底下馬迪印納—朱瑞納民族與環境保護陣線（葡文：Frente de Proteção Etnoambiental Madeirinha-Juruena）的一個野外調查小隊，多年以來一直巡邏卡瓦希瓦族的土地，不斷留意是否有人入侵，同時確保族人的安危，在避免直接接觸的前提下記錄他們的狀態。他們去年六月發現了卡瓦希瓦獵人搭建的臨時屋。

陣線的領隊坎多（Jair Candor）透過網路電話，從FUNAI位在保護區裡的基地說，原住民在他們到達那裡前沒多久才剛剛逃走，有少數物品和營火殘留。坎多估計，先前臨時屋裡大概待了十幾個人：「一切都很整齊乾淨。他們一定就在附近看著我們。」

這樣的發現通常是好消息，表示原住民的生活沒問題。不過，他的隊員不久後發現一大片的空地，樹木全被砍光，伐木工人和投機客正在那裡開始動工，距離卡瓦希瓦族的營地不到十公里之遙。在IBAMA的幹員協助之下，這些人受到驅逐，工程也喊卡。坎多說：「我們把他們給弄走了」，但如果沒有IBAMA或警方固定守衛，「他們有可能還會折返。」

五年前，坎多躲在樹後近距離拍下一群卡瓦希瓦獵人在雨林行走的戲劇性影片。這段影片於2013年發布後，當地政客指控FUNAI在那裡「安排印第安人」來演一齣戲，以加強他們禁止土地開發的要求。

官員強調，卡瓦希瓦族保護區的邊界總長可達329公里，可能需要好幾個月才能開始在當地畫出確切界線；同時也有可能因怠惰的官僚和政治鬥陣而拖延，使得土地和卡瓦希瓦族面臨遭侵犯的危機。

撰文：Scott Wallace

編譯：王年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