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魚仍未現身？

追尋這個疑問十幾年的國家地理探險家澤布・霍根，在紀錄過一條300公斤的魟魚後承認道：「我原本以為答案很簡單，但我錯了。」

查菲窄尾魟是分佈在印度至印尼大河流域的瀕危物種。圖中科學家正在泰國中部昭披耶河（Chao Phraya River）放回作好標記的查菲窄尾魟。 PHOTOGRAPH COURTESY OF ZEB HOGAN

20年前，澤布・霍根（Zeb Hogan）在東南亞的湄公河（Mekong River）上作業時，產生了「巨魚計畫」（Megafishes Project）──尋找、研究及保護世界上最大型淡水魚的想法。而這個計畫的核心想要叩問的是「哪一種魚最大」，為此內華達大學雷諾分校的魚類學家霍根坦言：「我原本以為答案很簡單，但我錯了。」

多年來，霍根經常出沒於世界各大水路，擔任國家地理野生頻道（Nat Geo Wild）《尋找超級大魚》（Monster Fish）的節目主持人。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無法找到一條確認體重能超過2005年捕獲於泰國、重達293公斤的湄公河巨鯰（Mekong giant catfish）的魚，而正是這條巨鯰燃起了霍根尋找其他巨魚的動力。取而代之的是，霍根注意到世界各大河流中的巨型鯰魚不僅往往沒有經過良好的科學研究、大多數族群嚴重衰退，有些物種甚至即將滅絕。

科學家在柬埔寨洞里薩河（Tonle Sap River）放生一條標記好的湄公河巨鯰。這種極度瀕危的魚可以生長到至少274公分長、293公斤重。PHOTOGRAPH BY ZEB HOGAN

後來，霍根與斯特凡・洛夫根（Stefan Logren，本報導記者）合作寫了《追尋巨魚：尋找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魚》（Chasing Giants: In Search of the World’s Largest Freshwater Fish）一書，並在2023年4月由內華達大學出版社出版。但即便在去年完成初稿後，霍根的心中對這個問題仍然沒有答案。

接著，奇蹟發生了。霍根在柬埔寨的研究團隊接到了漁民來電，說他們在湄公河捕獲了一條巨大的淡水魟魚，比以前捉到的都還要大。最終經過測量，這條查菲窄尾魟（giant freshwater stingray）長達3.96公尺、重達300公斤，在2022年獲「有史以來最大淡水魚」的金氏世界紀錄。

這項發現鼓舞了致力保護這些龐然大物的人們。與在2005年被殺身賣肉的鯰魚不同，在2022年捕獲的查菲窄尾魟在安裝完聲學發報器後放生，讓研究人員得以追蹤牠的動態、了解這個在科學上幾乎一無所知的物種。

「我們一直在失去這些魚，卻從未真正認識牠們，」霍根說：「現在我們有了研究和保護這些神奇生物的工具，因此我們需要利用這些新發現的知識，並轉換成實質的保護。大魚們還在，現在還不算晚。」

霍根說，他仍在尋找比查菲窄尾魟更重的魚。

在瑪瑙斯（Manaus）水族館與巨骨舌魚共游的泳者。原生魚亞馬遜流域及圭亞那（Guyana）大河中的巨骨舌魚，可以生長到3公尺以上、超過181公斤（甚至某些模型預估牠能長到318公斤重）。PHOTOGRAPH COURTESY OF ZEB HOGAN

最大候選魚

在國家地理學會的贊助下，霍根的計畫鑑定出了二十幾種「巨型淡水魚」（freshwater megafish）。這些淡水魚可以長到至少1.8公尺長，重至少90公斤，且體態及生活史相當多元，從巨大的鯉魚、鯰魚到電鰻、雀鱔都有。
而這些巨型淡水魚的共通點除了體型之外，就是許多族群都已經受到過度捕撈、水壩建設、汙染、入侵種及氣候變遷影響。譬如能超過6公尺長的白鱘（Chinese paddlefish）就在霍根調查的早期階段宣告滅絕，他說：「一想到這些魚已經在地球上生存了數億年，但消失在我們有生之年裡，就讓我坐立難安。」

由於巨型魚類是河流的健康指標之一，因此牠們的衰退成為世界淡水生態系的警訊。更有研究指出，淡水生態系通常比起海洋、陸地生態系更容易遭到破壞。

霍根懷疑他職涯早期關注的湄公河巨鯰，已經與世界上最大的鯉魚──巨暹羅鯉（giant barb）或多或少在湄公河中消失了。

其他最大淡水魚類的候選魚還有原生在南美亞馬遜流域、能直接呼吸空氣的巨骨舌魚（arapaima），以及歐洲最大、食慾旺盛的歐洲巨鯰（wels catfish）。

話雖如此，生活在東南亞河流中的查菲窄尾魟，仍是最大淡水魚冠軍的最有力候選者。雖然牠大多數族群都已經瀕臨滅絕，但比起其他巨型魚類仍不算太差。這幾年來，霍根將搜索重點擺在離曼谷不遠、位於泰國中部的美功河（Mae Klong River）上，這裡的漁民會捕捉及放回這些巨型魟魚。霍根的團隊曾在某次拍攝「尋找超級大魚」節目時捕獲一條巨型魟魚，雖然他認為這條魟魚的尺寸已經打破紀錄，但因當時團隊並沒有夠大的秤來記錄這條龐然大物而無法定案。

霍根也認為，在柬埔寨的湄公河（Mekong River）中也有能打破紀錄的魟魚。自2017年以來，霍根領導美國國際開發署（United States 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USAID）的研究計畫「湄公河奇蹟」（Wonders of the Mekong）愈來愈關注柬埔寨北部一段生態豐富的流域，據信該處的深水池是許多大型魚類的避難所。

雖然漁民向霍根表示，他們經常抓到有454公斤這麼重的魟魚，但這些說法很難核實。

湊巧的是，當時正好有一個美國科學家團隊人在當地，因此湊成了柬埔寨北部史上第一次的遙測研究，有助於理解湄公河流域中魚類的遷徙模式及行為。這條碩大的雌性查菲窄尾魟也就成了第一條被植入聲學標籤的研究對象。

水下麥克風的紀錄顯示，被標記的查菲窄尾魟幾乎只停留在被發現的所在河流中特定幾個區域。這代表基於地緣而規劃的管理方法，將能用於保護這些淡水魟魚，例如在特定區域建立禁漁保護區。雖然還需要當地社區的強烈支持，但這類的管理辦法在東南亞相當常見。

柬埔寨漁業管理局（Cambodian Fisheries Administration）內陸魚類研究暨發展研究所（Inland Fisheries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Institute）的所長恆光（Heng Kong）表示：「我們將致力於提升公眾意識及地方參與，好保護這些包含魟魚在內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