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繼續保育大野狼嗎？一場政策與科學的拉鋸戰

美國政府指出狼群在美國本土蓬勃成長，但有些科學家說牠們依然面臨狩獵及棲地碎裂化的威脅。

兩頭灰狼走過黃石國家公園的雪地。這些動物於1990年代重新引進該區。PHOTOGRAPH BY ROBBIE GEORGE,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美國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最近宣布，經過40年積極保育的努力，終於是時候從瀕危物種名單上移除灰狼了。「事實清楚且無庸置疑，灰狼不再符合受威脅或瀕危物種的定義了。」美國內政部代理部長大衛．伯恩哈特（David Bernhardt）在一封電子郵件聲明裡說：「如今狼群正在廣袤的分布範圍內蓬勃成長，我們可以合理認定，牠們未來也會持續如此。」不過數名科學家說，別這麼快下結論。

首先，保育狀態的定義值得商榷。根據美國的《瀕危物種法案》，如果某一種植物或動物「於其分布範圍內的多數重要地域皆處於滅絕危險」時，即可被視為瀕危狀態。

但俄亥俄州立大學的社會科學家傑瑞米．布魯斯卡特（Jeremy Bruskotter）強調，灰狼目前在美國的分布範圍不到過往範圍的20%。布魯斯卡特研究美國拯救灰狼的計畫。

他說：「這樣的數據能說明灰狼族群恢復了嗎？似乎太牽強了。」

布魯斯卡特說：「我關心灰狼議題已經15年了，就只是相同的故事一再重演。」他在2013年發表一份研究，反駁一項最終失敗的聯邦提案，該提案建議將灰狼從瀕危物種名單除名，而這樣的提案多年來已提出好幾次。

歐洲人到達美洲之前，狼群在如今的美國領土上四處漫遊，幾乎每一寸土地都有牠們的蹤影。幾世紀的狩獵、捕捉、毒殺讓這個物種在1930年代從美國本土消失殆盡。事實上，在1900年代早期，還有獸醫故意使用會導致疥癬的蟎感染大黃石地區的狼。

如今，美國西部與五大湖區的灰狼隔離族群總數超過6000頭，這歸功於1990年代以黃石國家公園為中心的重新引進計畫，以及加拿大狼群的自然拓殖。（另外兩個亞種是墨西哥狼與紅狼，牠們的小型野外族群正在掙扎生存，但該提案不會影響這兩個亞種。）

灰狼之國

美國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的發言人嘉文．夏爾（Gavin Shire）說，我們應該要記得，灰狼如今棲息的地方，很多都已經將牠們從瀕危物種名單除名了。

美國議會在2011年通過法規，免除了聯邦對灰狼的保護，並將該物種的管理權歸還給愛達荷州、蒙大拿州、華盛頓州東部及俄勒岡州、猶他州北部的州級野生生物機構。接著在2017年，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也對懷俄明州的狼做出同樣處置。

夏爾說，就算新的提案通過了，這些地區的狼群棲息範圍也不會改變。

會改變的是聯邦政府在某些州對狼群的保護，例如明尼蘇達州、密西根州、威斯康辛州，狼的總數大約是4400頭。同樣會受到影響的是華盛頓州與俄勒岡州的幾個區域，還有狼群剛開始拓殖的地區，例如加州。

接下來的60天內，美國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會廣納各方意見。夏爾說，雖然公眾評論包括學生投書與社論的意見，但他們真正尋求的是「最終能幫助我們做出正確決定的科學性資訊」。

布雷特．哈特爾（Brett Hartl）說：「這不是科學性的決定。」他為非營利組織「生物多樣性中心」審查了這份政府的提案。「這個政策太武斷了，忽視了有多少棲地還沒有灰狼棲息。」

哈特爾更以白頭海鵰的保育工作為例，指出野生動物管理局的標準不一致。他說：「直到灰狼出現在每個州，而且數量可能比歐洲人來之前還多時，我們才能宣布復育成功了。」

 

一邊保育，一邊迫害？

退休的生物學家卡特．尼麥耶爾（Carter Niemeyer）說，只要達到了復育目標，那麼將控制權歸還給州政府一直是計畫的一部分。他曾是野生動物管理局的愛達荷州狼群復育主管。

對於愛達荷州、懷俄明州、蒙大拿州的北洛磯山脈地區狼群，復育目標包括每州的數量在三年內維持至少300頭狼，且其中含30對進行繁殖的狼。

尼麥耶爾說，問題是某些州（例如他的家鄉愛達荷州）如今將超過此目標數量的狼都視為「多餘負擔」，並以狩獵及捕捉的方式消滅牠們。

「這些目標明明就是最低標準。」他說：「我們不會這樣對待熊，也不會這樣對待美洲獅，那為什麼要這樣迫害狼呢？」

許多牧場主、農民與地主都強烈反對重新引進狼，大多是由於牠們可能掠食家畜。如果有任何家畜被狼殺死，飼主可以獲得補償，而有時狼群本身也會被殺或重新安置。狩獵及捕捉狼在美國西部的許多州是合法的。

甚至有個名為「野生動物管理基金會」（Foundation for Wildlife Management）的狩獵組織，提供了高達1000美元的現金獎勵給在愛達荷州以陷阱捕捉狼的獵手。

尼麥耶爾說，這些措施都顯示逐漸升高的反狼情緒。尼麥耶爾說：「我從一開始就參與復育工作，而我就是討厭見到復育工作在迫害的環境裡再次終結。」他也寫了《捕狼人》（Wolfer）與《狼之地》（Wolf Land）等書。

↑↑↑↑↑差別待遇？！為什麼狼群放過馬匹卻追著小狗不放？

 

瀕危掠食者的困境

其他人則支持除名，例如蒙大拿州魚類暨野生動物與國家公園部的野生動物計畫主管尼爾．安德森（Neil Anderson）。

他說：「對於州級野生動物管理，包括狼的管理，讓當地人民有更多自主權及發聲權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即使如此，安德森也承認狼仍是具爭議性的物種。安德森說：「或許狼的爭議性比其他大型肉食動物更多，有些人希望不限制狼的數量，有些人則希望狼愈少愈好，而兩派之間的隔閡似乎愈來愈大。」

蒙大拿州類暨野生動物與國家公園部剛宣布，年度捕獵季有315頭狼被殺。該州的狼群數量估計有850頭，這代表將近40%的狼被殺。

布魯斯卡特說，這種狩獵活動或許不會讓狼回到滅絕邊緣，但也阻礙了狼群復育的後續發展。

他說，新提案最後可能會在野外創造出零散的狼群，卻無法讓這種掠食者在過往的棲息範圍中，復原為可自我存續的族群。

布魯斯卡特說，到頭來「我們討論的是瀕危物種的復原，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撰文： Jason Bittel

編譯： 涂瑋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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